路上杜若想起来,嘱咐铃兰。
“今日晚了,明天你去我大伯娘家里,送一捆荆棘,一把筷子。”
铃兰劝道,“荆棘是负荆请罪,筷子是阖家抱团,勿要横生枝节,这寓意虽好,可是良娣位高权重,喘一口气旁人也得当阵风。真送去了,杜郎官岂不是要打小二娘子一顿?”
“打什么打?”
杜若提起来就生气。
“星河这么皮,定是大伯娘收拾不住她,积患至此!我瞧她这回也能逃过去。可是我倘若连吭都不吭一声,她往后定然无法无天!你去时板着脸,别替我做好人,只说我气得狠了,还得去太子妃跟前跪着谢罪!”
晚上李玙听说她马到功成,替李瑁高兴,摸着头皮靠在杜若身边问。
“阿瑁拿什么做定礼?孤瞧瞧他的手笔。”
杜若扭着身子不告诉,“凭他下什么定礼,反正比妾的珊瑚簪子值钱。”
李玙发笑,整个身子压上来追问。
“还要怎么爱娇你呢,娘子?”
他两手捧着杜若紧紧攥住的小拳头,一下一下亲吻指间缝隙,腻声道,“二娘教教我,还要怎么爱娇你?”
“来日论功行赏,殿下别忘了妾该拿双份儿就是。”
杜若翻了个身瞥向他,挑了挑眉梢——眼底全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和捉狭。
李玙心里打了个突,莫名有些不舒服。
从开元二十四年遇到杜若起,除了撺掇李琮自毁面颊外,他权力路上的每一块绊脚石,好像都是杜若搬开的。
推出杨子佩搅乱李瑛后宅,阻止英芙为六郎请封,冲上龙池殿逼迫鄂王妃反咬李瑛,借麦氏夫人搭上高力士的门庭,说服杨玉向圣人自荐枕席,如今又将韦水芝嫁给李瑁,来为册封杨玉扫清障碍……
一桩桩一件件,起初满腔愚勇胡乱施为,如今已是信手拈来恍若无迹。
权谋之争本不该困于内宅裙带,而是财税、兵马和人心的交锋对峙,是实力,是摊开来比拼的阳谋。可是圣人太过于强势凌厉,他苦心罗织关系网,却并不足以撼动分毫。
就因为此,再不屑于,他还是不得不借女人自保,甚至上位。
但杜若是怎么看待他这十年来耍弄的阴私手段,他简直不敢深想。